□河南日報記者宋華茹孟向東
聚光燈的中心在寧靜中積蓄著熱能，好比當下鎮(zhèn)平縣黑虎廟小學校長張玉滾的內心。
11月19日接近中午，太陽照徹濃霧，汽車爬過山坡，我們的目光，又聚焦在山坳里那所國旗招展的小學校。
黑虎廟要緊跟城里的教育
天空蔚藍，陽光如金，漫山斑駁枝葉隨風颯颯。下課鈴聲響起，清脆的童聲頓時讓校園生動起來。周一，廚房當值的恰是張玉滾。他帶著9月份新入職的周欣老師，一起給孩子們打飯。玉白晶瑩的大米飯，香氣撲鼻的大燴菜，小家伙們規(guī)規(guī)矩矩排隊，不時揚起笑臉跟記者打招呼：“老師好！”張玉滾溫和地照看著孩子們，直到最后一個學生盛了飯，他又跟進餐廳，不時問著“菜夠不夠？”“再添點？”……
今年5月7日，《河南日報》一版頭題刊發(fā)了長篇人物通訊《大山深處播火人》，張玉滾扎根深山17年，奉獻山區(qū)教育事業(yè)的感人事跡在全社會引起強烈反響。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領導、各路媒體、各方愛心捐助、學習參觀團體紛至沓來，黑虎廟小學成了各界關心扶持的“熱點”。而激發(fā)這千層漣漪的當事人張玉滾，今年9月被中宣部授予“時代楷模”榮譽稱號，達到了個人榮譽的高峰。
一次次采訪、一撥撥參觀、一場場報告，幾個月來張玉滾可謂見慣大陣仗。而記者面前的他依然平和寡言。
“表彰接踵而至，活動和采訪這么密集，張校長還適應嗎？”
“還行。”
“最近您忙著啥事？”
“趁上凍前抓緊蓋二樓的圖書館。”
“您還有時間給孩子們上課嗎？”“白天耽誤了晚上給學生們補。”張玉滾目前擔著四、五年級的科學和品德與社會兩門課，一周有16節(jié)課。說起教學他愧疚不已，最近幾個月常有活動，有次他外出整整一周，這是多年來沒有的情況。
“誠惶誠恐，有壓力也有動力。”聊天聊熟了，張玉滾吐露出心里話。他覺得自己不過是做了分內工作，卻得到這么多的榮譽，唯一能回報的，就是把教師素質帶起來，把教學水平提上來，讓孩子們能攆上城里娃的教育。
經過本報記者的牽線搭橋，黑虎廟小學和南陽市十五小、十二小成為結對幫扶學校。張玉滾帶著學生們去十五小參觀。“老師，他們科學教室里這些東西太神奇了！”“老師，這電腦里想看啥就有啥！”聽著孩子們爭先恐后的贊嘆，張玉滾又心酸又欣慰：雖然黑虎廟小學的條件一時半會兒趕不上，可是孩子們開了眼界，他們對未來的期待就不一樣了。
在上級關懷下，通過考試和調整，今年9月，黑虎廟小學新入職4名老師，全校教師已有10名。張玉滾謀劃著培訓計劃：盡快讓老師們通過到教師進修學校、參加網上“國培計劃”等途徑，接受全科教師培訓；通過遠程觀摩學習南陽市十五小的教學；請市十二小的老師來指導體育、美術、音樂課，補短板；充分利用遠程教育和網上課件，展開素質教育；到明年暑假，帶一批孩子到鄭州陳中教育集團參加夏令營……
給學生們夢想的啟迪
午后朗朗的讀書聲在教學樓回蕩，這是三年級的語文課。隨著老師余超鳳的啟發(fā)，六個學生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液晶顯示屏，回答著老師的提問。
“過去學校愁的是沒有老師，現(xiàn)在著急的是不能讓學生們被信息時代的高速列車甩下。”跟隨張磊從廣西到小山村扎根的余超鳳非常認同張玉滾利用網絡提高教學質量的想法。
開展網絡教學，黑虎廟小學已有了“家底”：南陽市教體局協(xié)調社會捐贈了30臺電腦，全縣第一家多媒體教學“夢想教室”配備到位。張磊老師日常教學之外的重要任務，就是安裝電腦系統(tǒng)、布網線，學校的電腦教室已經具備開課條件。張磊和余超鳳正在上海相關軟件公司的指導下先學先試“夢想教室”的網絡課件。學校開會決定，每周一節(jié)電腦課、一節(jié)夢想教室課要列入課表。“沒有專業(yè)的體音美老師也不怕了，夢想教室用起來，優(yōu)質教育資源唾手可得。”余超鳳說著就笑起來。
一年級正在上數(shù)學課，任課的周欣老師教幾道題，就走到學生跟前一個個輔導。到學校教學才兩個多月，可周欣覺得這些日子過得特別充實。“我們這里留守孩子多，張校長特別強調要關注學生們的心理健康，平時多注意他們的衣食冷暖，孩子才愿意敞開心扉。”
黑虎廟小學全校學生有三分之一是留守兒童，一半以上是住校生。“孩子們得到的愛太少了，我看著不忍。”早上四五點就起來做飯，晚上十來點給孩子們掖了被角再去備課，多年來，張玉滾保持著這樣的作息。所謂責任，就在“不忍”“丟不下”“不能不管”中編織成綿綿的呵護。
有次午餐，一個學生不小心把飯灑了一地，張玉滾沒有一句責備，而是安慰孩子一起收拾殘羹。有姐弟仨，跟著爺爺生活，入冬天冷了，張玉滾掛記他們衣服穿暖沒有，還囑咐周欣多跟孩子說說話?？粗ｉL和其他資深老師的一言一行，周欣領悟到做一名好老師，健康而全面的啟蒙彌足珍貴。
做照亮希望的那束光
春天山巒蔥翠，初冬蒼蒼莽莽。時隔半年再訪黑虎廟小學，令人“驚艷”。
校園立起了兩棟小樓。舊有的教學樓粉刷成鮮嫩的明黃色，“樹百年報國志做世紀棟梁材”幾個燙金大字泛著光。另一棟樓一層專門有個大開間餐廳，孩子們再不用蹲在地上吃飯了，可以高桌子、低板凳地從容就餐。過去破爛的廚房新貼了瓷磚，添置了冰柜、消毒柜等現(xiàn)代化的家什。二層新接的房子已經有了框架，將來就是張玉滾說的圖書室。院子重新鋪了紅色的地磚，既防滑又滲水。南院墻處新添了兩個乒乓球臺。校園外，嶄新的200米塑膠環(huán)形跑道倍顯“身價”。
據(jù)鎮(zhèn)平縣委有關領導介紹，過去半年來，政府籌資加上社會捐助，已投入300多萬元用于改善黑虎廟小學的辦學條件，基本趕上了城里公立學校的硬件設施。
而新的難題又來了：受益于易地搬遷扶貧，黑虎廟村所屬高丘鎮(zhèn)深山里的農戶陸續(xù)搬出大山過上新生活，山里學校的生源就相應不斷減少。上學期，黑虎廟小學還有75名學生，現(xiàn)在只剩下51名。人數(shù)最少的五年級，只有4個學生。
怎么辦？把黑虎廟小學辦成高水平的中心學校，吸引方圓幾十里、包括相鄰內鄉(xiāng)縣的孩子來這里上學?？h里打算把黑虎廟小學建成模范寄宿制學校。同時，興建教師周轉公寓，統(tǒng)一蓋成兩室一廳，家具、電器齊全。還要落實山區(qū)教師補助，盡可能地創(chuàng)造條件，留住老師，使他們安心扎根。
還有更大的好消息。
記者上山時，走到高丘鎮(zhèn)靳坡村被迫繞路。原來，從高丘鎮(zhèn)到黑虎廟的道路開始整修了！瀝青混凝土攤鋪機正在來來回回壓路、鋪路，鋪出一條坦途。多少年，陡峭的盤山路、接連的“胳膊肘”彎攔住了黑虎廟通向外界的精彩，讓張玉滾們吃盡了苦頭。能修好這條路，黑虎廟人做夢都會笑。
“今冬開工能干多少干多少，明春就要加寬路基、減緩陡坡，這是硬仗。這條路可是發(fā)展路、幸福路呀！”高丘鎮(zhèn)領導振奮不已。
“我愿做十八彎山路上的明月，照亮孩子走出大山的路。”一次采訪中，張玉滾難得感性地傾吐初心。
在這條路上，他深一腳淺一腳來來回回千百次；在這條路上，妻子抱著9個月大的女兒買教材回來遭遇車禍，孩子沒了；在這條路上，他目送一茬茬學生到更廣闊的天地追夢。
這條“路”也記錄著張玉滾的成就和滿足。“放假過年，畢業(yè)的學生總有幾個回來學校看看。他們感恩黑虎廟小學給予自己夢想的啟迪。”
今年9月，黑虎廟小學舉行了建校60周年活動。遠在江蘇師范大學求學的王克翠專門趕回來。“在黑虎廟小學上學是我的榮幸。”她鄭重地向老校長吳龍奇和張玉滾深深鞠躬。
那一刻，張玉滾雙眼濕潤。這些年，吃的苦，值了！他愿意，用知識之光、夢想之光照亮更多孩子的前程。
如今，包括黑虎廟在內的鄉(xiāng)村振興規(guī)劃已經擺在了市、縣領導案頭，旅游生態(tài)開發(fā)的畫卷孕育著美好的未來。
張玉滾和老師們都在期待著新的明天。③6
